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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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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務員將那?盤魚端來後, 又畢恭畢敬的道了?一次歉。

前後加起來她說的對不起讓周凜月都有些恍惚,險些忘記這三個?字到底是?什麽意思了?。

付思域不是?對這一盤西湖醋魚斤斤計較,也並非有多想吃。

無非是?覺得被區別對待, 情?緒難免有些淤堵。

見對方如此大度,反而?先察覺幾分冒昧。

眼下東西都端過來了?, 接不是?, 拒也不是?,最後只能讓服務員代他過去道一聲謝。

兩處涼亭離得不遠, 這裏並非鬧市,車輛禁行, 偶爾幾個?行人路過。隔著?高聳院墻, 四周一片靜謐, 除卻微弱的風聲。

只要不是?竊竊私語, 那?邊是?能聽見的。

男人將煙灰缸放遠了?些, 懶懶散散, 手肘支起身子。

桌上的東西幾乎沒怎麽動過, 周卿陽笑容玩味,挑了?下眉, 同隔壁桌的男女打聲招呼:“趕巧兒?嘛這不是?, 要不一起?”

付思域不愧是?在娛樂圈浸潤多年的前輩,對於人際關系的處理總能做到滴水不漏。

哪怕對方是?個?自來熟的陌生人,他也可?以做到不失禮貌的同時,也不讓氣氛冷淡下去。

“不了?, 我朋友比較認生。”

他笑容自然。

因為服務員的提醒,進去用餐是?不能帶拍攝工具的。

所?以攝影師只能在外面等著?。

周凜月低著?頭, 正小口喝魚湯,她抿得仔細, 嘴唇貼上勺壁,一點點地?往下咽。

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。

她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縮減到最小,希望隔壁桌的人千萬不要發現她的存在。

但還是?天不遂人願。

周卿陽瞇眼,輕挑的笑滑過眼底:“這位女士長得好眼熟,我們是?不是?在哪見過?”

她一楞,懵懵然擡眸。

看清對方那?張儼然一張風情?浪子的長相後,她很確定,自己並沒有見過他。

秋日的陽光足夠溫和,但周卿陽還是?察覺一股陰冷低沈的氣壓蓄在自己周圍。

他看了?眼斂容又點上一根煙的男人,唇角的笑帶了?點刻意。

他不緊不慢的將自己剛才的話補充完畢:“在某張海景合照上,看到過。”

周凜月驟然垂下眼睫。

海景合照......

她和秦晝的結婚照。

雪松片燃燒時,傳來的聲響輕微。

秦晝幹脆將雪茄擱在煙灰缸的凹槽處。

身子微側,手臂搭放左膝,眼神平靜地?看向周凜月。

對上視線的那?一刻,周凜月的心稍微往下落了?落。

他看上去並沒有太大情?緒波動,像是?出門吃飯,碰到個?曾經有過點頭之交的陌生人。

他顯得太過淡定,襯得周凜月越發慌亂無措。

曾經在某個?聚會上對她有過一些了?解,知道她私底下是?個?性格內向不太愛說話的人。

付思域理所?當然的將她此刻的局促理解為,她面對陌生人的不自在。

於是?他非常貼心的將椅子往一旁挪了?挪,擋住後桌男人看過來的視線。

耐心地?剔除魚骨,將魚肉挾進她手邊的盤中。

那?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不知是?何時跑來的,尾巴上用紅色的系帶綁了?個?蝴蝶結,大約是?它?主人的傑作。

它?目標非常明確,不顧保姆在身後的追趕,徑直沖進旁邊的涼亭。

前些日子不知道跑去那?兒?野了?,大著?肚子回來。

如今身子笨拙,跳不上桌子,只能焦躁的繞著?桌腿轉圈。

周卿陽從桌上挑了?條小點的魚餵給它?。

秦晝玩弄起手裏的打火機,漫不經心的語調,從他口中說出來,像是?隔了?一層霧霭:“小沒良心的,誰餵到你跟前的東西你都吃?”

那?波斯貓聳動鼻子聞了?聞,又停下動作,猶豫的擡頭看他。

秦晝常來這兒?,這貓和他親近,每次都賴在他腳邊不肯走。

秦晝閑來無事也會逗逗它?。

它?能長到現在這般圓潤的體態,也多虧了?他偶爾的餵養。

小貓難耐地?轉著?圈,又挨在他腳邊,貼著?他的褲腳蹭了?蹭。

撒嬌一般的討好。

只是?那?魚的香味實在太過誘惑,它?好幾次險些忍不住。

秦晝幹脆將它?抱在懷裏,冷誚的一陣笑:“要是?真吃了?別人餵的,以後就別來找我了?。”

那?貓像是?聽懂了?,喉嚨嗚咽幾聲。

淡的語調,被這秋風一吹,便?只剩下微末。

付思域雙眼含笑,溫和等著?:“這魚還是?趁熱吃,涼了?會腥。”

周凜月對誰都一視同仁的禮貌,正好是?外界覺得她清冷不好接近的重要因素。

她看著?那?塊被放在自己盤中的魚肉,那?是?整條魚,最嫩最鮮的地?方。

她卻遲遲不動筷。

“謝謝。”囫圇道過一聲謝,她又說出一句,“不過我不愛吃魚。”

付思域沈默幾秒,看了?眼她手邊那?碗,喝到見底的魚湯。

片刻,他仍舊溫和著?一雙眉眼,只是?輕笑:“沒關系。”

他們兩個?衣服上的麥還沒摘下,攝影師被單獨安排進了?裏間。

這裏只有提前預約才能進來。

因為是?一起的,所?以服務員將那?幾位的賬一並掛在了?這桌。

過來同他說了?一聲,手上拿著?剛打出的單子。

付思域笑著?點頭:“有勞了?。”

服務員搖頭:“是?我份內職責。”

那?貓最後還是?沒有吃下周卿陽投餵給它?的魚。

付思域挾給周凜月的那?塊魚肉,也被輕輕推開。

周卿陽端起酒杯晃了?晃,杯中冰塊發出碰撞聲響。

夜幕是?悄然降臨的,秋日的天暗得快。

如同被洗到泛白的克萊茵藍。

周卿陽好整以暇的看著?秦晝:“以前怎麽沒發現,秦總對一只貓的占有欲也這麽強。”

他瞇了?瞇眼,笑得意味深長,“還以為你那?點可?怕的占有欲只會被你老婆觸發。”

秦晝餵它?吃了?點牛肉,對周卿陽的話置若罔聞。

周卿陽昨天剛從新?西蘭飛回國內,對於秦晝和他老婆的故事也僅限於許裕寒的轉述。

但這人從小就浮誇,說起話來添油加醋。

周卿陽憑借自己還算敏銳的判斷,也算大致摸清楚了?一些。

從小和他一起長大,性格和習慣再熟悉不過。

秦晝這個?人,天生就沾點淡薄。

情?緒淡薄,感情?淡薄。

清湯寡水的性子,生活也單調,唯一的業餘活動就是?和他們打打球。

在荷爾蒙爆棚無處宣洩的青春期,所?有人都忙著?早戀紓解。

他清心寡欲到每天與書作伴。

坐在教室裏,一本書翻了?三遍。

周卿陽大汗淋漓轉著?籃球去找秦晝:“明天周末,打球去啊。”

指腹輕撫過幾遍書脊,他像是?在沈思什麽。

片刻後,他將書合上:“不了?。”

見他起身離開,周卿陽問他:“那?明天來?”

他搖搖頭:“以後也不會有時間。”

周卿陽丈二和尚摸不著?頭腦,他跟過去,好奇問他:“你今天怎麽在教室留這麽久,不用去競賽班?”

“請假了?。”

“哈?”周卿陽更疑惑了?,“那?你在學校幹嘛,都放學半小時了?,還有事兒??”

“等人和我表白。”他微冽的聲音裏,染上似笑非笑的輕慢來。

目光平放在操場那?道纖細的身影上,他揚了?下唇,“等了?兩年了?。”

終於等到了?。

之後周卿陽就跟著?他爸媽一起出國了?。

後面的事情?,全部都是?從許裕寒那?聽來的。

聽說秦晝自從談了?戀愛之後,行蹤就變得神神秘秘。

一放學就見不著?人,周末也不知道去了?哪。

打他手機也總是?無人接聽。

理智和智商占領高地?的人,與同齡人相處總是?向下兼容。

他還巋然不動,你就已經方寸大亂。

再次聽到關於周凜月的消息,還是?在一年前,從許裕寒的口中。

早戀修成正果,從校服走向婚紗。

誰聽了?都會覺得是?一段佳話的感情?。

周卿陽手指撫過杯口,眼神在秦晝與周凜月身上滑動。

他輕笑。

佳話?

哪門子的佳話。

周凜月坐立難安,恨不得立刻站起身去秦晝解釋,她是?在拍節目,不是?......

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,耳麥還開著?,也就是?說,雖然攝像拍不到,但還收著?音。

周凜月只能抿唇。

付思域說起上次宴會上的見面,問她還記不記得。

當時她不小心把桌上的糕點擺盤給撞倒了?,是?他及時扶住。

“你還和我說了?聲謝謝。”他似在回味,笑容溫柔,“當時我就在想,你和我在電視上看到的,完全不一樣。很可?愛。”

周凜月迅速起身:“我去個?洗手間。”

她的抵觸太過明顯,閃躲的眼神都在述說她迫切想從這裏逃離的心情?。

之前她還在心裏思考過一遍,如果為她剔魚骨的人從秦晝換成了?別人,她會怎麽樣。

現在得到了?答案。

她不喜歡。

並且,是?厭惡。

洗手間在裏面,需要路過花園。

走廊不算寬,兩旁的墻壁貼著?暗綠色的瓷磚,掛滿了?油畫。

周凜月對這方面涉獵不深,但也能看出,這些是?真跡。

住在這種地?方的人,顯然開門不是?為了?做生意,可?能僅僅處於那?點特有的愛好。

她聽見貓叫聲。

繞過拐角,一只白色的波斯貓趴在窗戶上。

後面是?彩繪玻璃,外面的燈開了?,玻璃的彩繪被鋪映在地?上,有種絢爛的夢幻感。

貓沖她搖了?搖尾巴,然後踩著?窗沿跳下來。

周凜月聞見那?股熟悉的,雪松燃燒時的澀苦。

她擡眸,正好看見倚墻抽煙的秦晝。

他還是?剛才那?副打扮,有種覆古的儒雅感。

像精心鐫刻的雕像。

手邊的雪茄明顯是?剛點燃,那?只波斯貓估計也是?跟著?他一起過來的。

周凜月見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但一直不說話。

想了?想,她還是?主動開口,解釋了?這一切:“我今天是?在拍節目,那?個?人也是?節目組請來的嘉賓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他語氣慢慢,附和一聲,好像沒多在意。

他足夠寬宏大度,看見自己的老婆和其?他男人單獨用餐,也貼心到讓人將那?盤西湖醋魚端過去。

卻不許一只貓去吃別人投餵的魚。

可?他不過只在閑來無事,過來小坐時,順手餵給它?一點。

所?以這空穴來風的占有欲,到底是?因為貓,還是?因為其?他。

就不得而?知了?。

他撣了?撣煙灰,語氣不鹹不淡,給出點評:“那?個?人長得還行。”

周凜月一楞:“嗯?”

他輕笑:“小月亮艷福不淺。”

周凜月和他解釋:“是?工作需要,我和他沒什麽的。”

“我知道,我又不是?什麽不明是?非蠻不講理的人。”

他從頭到尾都雲淡風輕,語調輕緩像是?在與她閑聊。

那?雙情?緒寡冷的眼,找不到半分撞見自己老婆和其?他男人共進晚餐的慍怒。

周凜月一時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。

白天水喝多了?,現在有些急切。

有什麽話還是?等她上完廁所?再說。

她剛要推門離開,秦晝默了?默,終於屈尊降貴開了?口,聲音降下好幾個?調,透著?幾分暗啞:“之後的工作,還是?得和他單獨吃飯?”

她停了?推門的手,回頭:“啊?”

附在表面佯裝的大度全部剝落,他皺著?眉:“非得單獨?”

“有攝影和助理的。”

他劃重點:“吃飯是?單獨。”

“那?......”周凜月是?真的有很認真的去想解決辦法,節目那?邊總不能停止拍攝,畢竟是?簽了?合同的。

想了?一會,終於想到一個?折中的好辦法:“你和我們一起?”

“我,和你們?”

皺緊的眉頭舒展開,他笑容和善,留下祝福,“那?就祝‘你們’用餐愉快,‘我’就不多打擾了?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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